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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丧命的人。”

    窗外树梢上飞起一只鸟儿,董彪急忙瞄准了,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动,口中发出‘啪’的一声,然后调转过枪口,吹了口气,得意一笑后,才应道:“我让大新回绝了,不过,我倒是没想那么深,我只是觉得咱们安良堂的接班人被比尔布朗那个老家伙莫名其妙地扔进监狱里说不过去。”

    曹滨轻叹一声,微微颔首,道:“你做得对,阿彪,你亲自跑一趟吧,把大新还有罗猎,请到我书房来吧。”

    罗猎吃过了早餐便一直呆在房间中,闷得慌时,便摸出飞刀来练习各种出刀的姿势,房间的空间虽然有限,但罗猎的身形却十分灵巧,飞过来,跳过去,闹腾地挺欢,但却没破坏了房间的任何设施。房间中通了暖气,温度原本不低,在这么一活动,很自然地出了一身汗。

    酒店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供应,房价那么贵,罗猎当然不肯浪费,于是便脱了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便在这时,赵大新在门外叫道:“小七,干嘛呢?我是大师兄,开门了!”

    罗猎回道:“大师兄,我在洗澡呢,稍等片刻哈。”

    赵大新道:“那什么,等你洗完,来我房间吧。”

    洗完了澡,罗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来到对面赵大新的房间,敲响了房门。“没上锁,进来吧。”赵大新在房间中应道。

    罗猎推门而入,却突然怔住。

    房间中不止赵大新一人,其旁边,还坐着一男人,看上去似曾相识。

    “你是……彪哥?”罗猎迟疑地认出了那个男人。

    董彪点了点头,回道:“四年不见,你一眼就能认出来我,不容易啊!”

    罗猎手腕一抖,一柄飞刀已然从袖口中滑落至掌心。“彪哥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瞎子,哦不,安翟已经回国了,他答应你的事,对不起,我来担着。”

    董彪大笑,道:“抓你回去?干嘛要抓?这四年来,你不是一直在我安良堂中吗?”

    罗猎惊疑地看了眼赵大新。

    赵大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道:“小七,过来坐吧,这件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罗猎深吸了口气,暗忖,大师兄断然不会害他,假若阿彪对自己有敌意的话,大师兄一定会挡在自己的身前,但见大师兄的表情虽然凝重,却并无紧张感,因而,基本可以断定,阿彪前来的目的,肯定不会是跟自己过不去。

    “好吧,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罗猎走进房间,坐到了董彪的对面。

    董彪从怀中掏出了安良堂的标志牌,放到了罗猎的面前,笑道:“这玩意,你应该看见过吧。”

    罗猎点了点头。他不单看到过,而且,还看到过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去纽约的火车上,师父老鬼将它贴在了车厢的门上。第二次仍是在火车上,当劫匪逼迫火车停下来的时候,大师兄将它放在了餐桌上。

    “这块牌子便代表了安良堂,你师父老鬼,你大师兄赵大新,都是我安良堂的弟兄,你拜了鬼叔为师,自然也是我安良堂的弟兄,鬼叔是安良堂开山辈分,和滨哥同辈,你我,还有你大师兄,理应列在大字辈。”董彪笑眯眯揭开了答案,若无其事地摸出了一盒万宝路,抽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当拿出火柴准备点烟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你叫我彪哥也没错,虽然,我大了你二十岁。”

    罗猎当场呆住。

    赵大新道:“惩恶扬善,除暴安良,这八个字便是我安良堂的训诫,小七,安良堂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在纽约的时候,将你和安翟从那铎手中救出来的是安良堂,将师父从那帮恶人手中救出来的还是安良堂,当然,自家人救自家人也没什么好吹嘘的,但大师兄想告诉你的,身为安良堂兄弟并不丢人。相反,无数在美华人都会以能加入安良堂而引以自豪!”

    罗猎嗫啜向董彪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会要求安翟答应以命换命的条件才肯医治我呢?”

    董彪点了烟,深抽了一口,吞到了肺里,然后再从两只鼻孔中喷出来,呵呵一笑后,道:“那个小胖子挺招人嫌的,但没想到,对你倒是真够义气。”

    十三岁时懂得不多,尚无法真正分辨世态炎凉,只道是谁对自己好一点,谁就是好人,谁要是逼迫自己干些不愿意干的事情,那就是坏人。在生病期间,跟席琳娜聊天说话,罗猎已经知道曹滨董彪他们的组织叫安良堂,当时,罗猎只认为这安良堂三个字便代表了霸道邪恶。

    但在纽约的四年多时间中,且不说纽约安良堂救了自己和安翟,也不说之后又救了师父老鬼,单说罗猎听到的那些华人对安良堂的啧啧称赞,也足以让罗猎对自己当初的判断产生怀疑,甚至是否定。

    “好吧,我承认安良堂是个讲正义守规矩的堂口,既然师父和大师兄也是安良堂的人,那我也没啥好说的,但是,我现在有些麻烦,暂时还不想连累到你们,假如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的话,能不能等过段时间再说?”虽然对安良堂的认知有了改变,但罗猎却接受不了被欺骗隐瞒了整整四年之多的现实,只是,欺骗隐瞒他的不单是曹滨和董彪,还有自己最尊敬的师父和大师兄,罗猎心中多有不满,却又不便发泄,只能找借口婉拒了董彪。

    说完,罗猎站起身来,就要回去。

    董彪在身后喝道:“等一下!”

    赵大新同时拦住了罗猎,道:“小七,先别着急走,等彪哥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罗猎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董彪捏着香烟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中,再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却没点燃,只是放在了鼻子下嗅了两下。“布兰科绝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再加上一个比尔警长也是白搭,即便你接受了比尔警长的建议躲进了监狱中,布兰科也一样能要了你的命。能干掉布兰科,彻底解决这场麻烦的,只有滨哥。”

    罗猎冷冷道:“何以见得?”

    董彪把玩着手中香烟,道:“我先给你讲个故事,是关于滨哥和布兰科的。”

    董彪将曹滨和布兰科放在了一起,登时挑出了罗猎潜意识中的一个怀疑。在火车上遭遇劫匪的时候,大师兄赵大新将安良堂的标志牌放在了餐桌上,这使得罗猎不由想起了四年前去往纽约时的那一次,师父老鬼也是将同样的一块标志牌贴在了车厢厢门上,从而使得劫匪主动放弃了他们这个车厢。莫非安良堂跟劫匪之间有什么勾当么?罗猎当时确实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只是当时突发变故,容不得他多想,事后,又因杀了人而产生了心理阴影,才将这个疑问给忘记了。

    “哦?那我倒是想好好听听。”罗猎微微向前倾了身子。

    董彪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香烟放在了一旁,开口说道:“十年前,安良堂尚未成立,但那时候,滨哥已经成了华人劳工中公认的大哥。那年夏天,一个该死的洋人到唐人街来找人去帮他打扫家里的卫生,开出的条件比较诱人,咱们好多女同胞都争着想得到这个工作机会,后来,那洋人看中了一位大嫂。说是大嫂,其实也就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身边还牵着一个不满三岁的小女孩。大伙看她也不容易,于是也就不争了,可谁能想到,相让的并不是一个好工作,而是一个厄运。

    那洋人在家中糟蹋了那位大嫂,还摔死了那名三岁不到的小女孩,洋人警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笨蛋,居然能让那洋人给跑掉了。滨哥受不了这份气,逼着警察局发出了赏金猎人的布告,滨哥接下了这趟活,对那洋人开始了千里追缉。那洋人最终误打误撞逃进了一个叫纽维尔的小镇,这个小镇有着一位非常彪悍的警长,对,他就是布兰科。

    布兰科统治着纽维尔小镇以及周边百余公里的地盘,在那边,布兰科就是法律,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那洋人逃到了纽维尔之后,给了布兰科一大笔钱,只求能活下来。布兰科答应了他。

    滨哥单人单枪追到了纽维尔,面对的却是布兰科以及他手下的二十多名穷凶极恶的牛仔。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滨哥也从未对任何人再提及此事,对我阿彪也从不多说一句,但所有人都知道,滨哥是提着那洋人的头回到的金山。”

    “那是布兰科唯一一次打破了自己定下来的规矩,这之前以及这之后,从没有第二个人能在纽维尔小镇忤逆布兰科的意愿并且全身而退。五年前,从金山到纽约的铁路建成通车了,但之后不久便闹起了劫匪案。就在你来金山的前半年,滨哥去纽约和顾先生会面,回来的火车上遇到了这帮劫匪。劫匪便是布兰科手下的那帮牛仔,见到了滨哥,只能是以礼相待。滨哥也没说话,只是摆出了安良堂的标志牌。劫匪心领神会,从此与我安良堂井水不犯河水。”

    董彪的这番话打消了罗猎的疑问,同时,曹滨的传奇故事也深深地吸引了罗猎。“那滨哥为什么不举报布兰科呢?比尔警长说,抓捕布兰科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证据,假若滨哥能出来作证,岂不是可以早一些消灭了这个祸害了么?”罗猎问出这番话的时候,便隐隐感觉自己稍有些幼稚了,不自觉地将目光从董彪的面庞上转移开来。

    董彪终于没能忍住烟瘾,再次拿出了火柴,点燃了香烟。“这就是江湖,各赚各的钱,各发各的财,安良堂看不上布兰科,最多也就是不跟他们再有来往,绝不会举报他们。你可能会说,安良堂的训诫不是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么?”董彪抽了口烟,停了下来,看了眼罗猎。

    罗猎点了下头,叹道:“是啊,布兰科他们为非作歹,安良堂理应出手教训他们才对啊!”

    董彪微微一笑,道:“安良堂只为华人劳工讲那训诫。坐火车的,全是洋人,劫匪抢的,也都是洋人,我安良堂又何必招惹是非?”

    罗猎轻叹一声,道:“我懂了。”

    董彪讲得口感舌燥,不由敲了下桌面,冲着赵大新道:“我说,这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必要这么着迷吗?就不知道借这个空给彪哥倒点水喝么?”

    赵大新不好意思站起身去倒水,迈腿之时,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刚才给你倒水,你非不要……”

    董彪手指赵大新笑骂道:“你这人,忒不讲理了吧?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彪哥不口喝,当然不要喝水,但说了那么多,彪哥现在口渴了,有错吗?”

    赵大新倒了水,端给了董彪,赔笑道:“没错,当然没错,彪哥哪能错哩。”

    喝上了水,董彪也就懒得再跟赵大新摽嘴,转而再对罗猎道:“或许你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滨哥四年前将你从海关警署中赎回来的时候就有了想将你培养成金山安良堂接班人的打算,又为何不明说而设了个局让鬼叔将你带去纽约呢?”未等罗猎有所反应,董彪却紧接着做出了解释:“滨哥在看到你身上的各种优秀素质的同时,也看到了你身上的不足,你很聪明,很有主见,遇到困难或是危险的时候能保持镇定,但同时你身上也隐隐地透露着少爷的心态。假如那时候不把你送出去,而是留在安良堂,当你知道滨哥是把你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时候,只怕那少爷性格会耽误了你的前程。即便是块玉,不打不磨也难以成器,刚好鬼叔路过金山,滨哥便拜托了鬼叔,代他来打磨你这块璞玉。”

    说到这儿,董彪盯住了罗猎,其眼神中的含义很是明了,便是再问罗猎还有什么问题或是困惑。

    罗猎深吸了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对房间中的三个男人来说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谢谢彪哥跟我说了这么多。”罗猎终于开了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他既然是安良堂的人,那我也没啥好说的,跟着师父就是了!”

    董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去见滨哥吧。眼下别的事都可放一放,但布兰科的事情,却不敢有半点耽搁。”

    ----

    布兰科的行动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赶到了金山。很是自然,当他踏入金山的主街道之时,便知晓了这个城市出了一位一杀两活捉火车劫匪的大英雄。

    “鲍勃,你怎么看?”威亨酒店六层的一个套房中,一身绅士装扮的布兰科手中拿着金山邮报向同样是绅士装扮的鲍勃问道。

    鲍勃道:“一个马戏团的小丑怎么能杀的了伊赛?布兰科,我以为这是布朗哪个老家伙在推卸责任。”

    布兰科轻叹道:“我不知道火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金山邮报从来没有刊登过虚假新闻。”

    鲍勃掏出了雪茄,叼在嘴上,刚想伸手去拿桌上的火柴,却被布兰科抢去了雪茄。“鲍勃,我说过,不要当着我的面抽这玩意。”鲍勃耸了下肩,只好顺从布兰科,拿起了他面前的万宝路香烟。

    “布兰科,你的意思是放过老布朗,只找那马戏团的小丑报仇,是么?”点上了香烟,鲍勃似乎对万宝路的口感不甚满意,将香烟捏在手中看了几眼,还微微地摇了下头。

    布兰科道:“不,即便这报刊上说的全是真的,也要先干掉比尔布朗,伊赛的死,他脱不了干系,一定是他领着警察和你们发生了枪战,使得伊赛分了神,才被那个耍杂耍的诺力趁机偷袭了。”

    鲍勃再抽了口烟,却感觉更加不好,干脆掐灭了。“你是怕打草惊蛇吗?布兰科,既然杀死伊赛的人是那个马戏团的小丑,那么我想,咱们首先要干掉那个小丑,然后再去找老布朗算账。”

    布兰科摇头道:“不,鲍勃,我知道,你和伊赛情同手足,感情比我这个亲哥哥还要深,但我们必须要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鲍勃,马戏团的演出已经结束了,他们就要离开金山了,我们不妨先观察一下,看看比尔布朗先生为咱们准备了怎样的礼物。”

    鲍勃拿回了被布兰科丢在一旁的雪茄,却没敢点燃,只是放在鼻子下嗅着雪茄的香味:“布兰科,这就是你要住到威亨酒店来的原因么?明知道比尔布朗可能在这儿为你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但你却视而不见,我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布兰科大笑道:“不,鲍勃,你错了,比尔布朗设下的陷阱是用来招待前来刺杀那个杂耍诺力的布兰科,而不是前来下榻威亨酒店的绅士布兰科。这就叫做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聪明的中国人将这种情况描述为灯下黑。鲍勃,我敢保证,那比尔布朗根本想不到我们那么快就来到了金山。”

    鲍勃叹道:“布兰科,做为猎人,没有哪只猎物能逃脱掉你的枪口,做为野兽,你却可以将任何猎人撕成碎片。万幸,鲍勃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敌人。”

    布兰科开怀大笑,道:“鲍勃,你的话让我非常开心,我想,我似乎可以忍受雪茄的臭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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